陳塘

陳塘（粵音：can⁴ tong⁴）係舊時廣州西關嘅一處地名，係個出名嘅煙花風月地，「陳塘風月」係民國時廣州娼妓業嘅代名詞。風月場所嘅核心位置大概喺家下六二三路廣州市中醫院附近，作為地名係指黃沙到泮塘一帶。

直到20世紀50年代廣州重有陳塘區呢個區，1950年6月陳塘區併入太平區，然後太平區併入中區。而家陳塘呢個地名消亡咗，成為歷史記憶，雖然妓、賭昌盛到今日都有名，不過無幾多廣州人知道大概喺邊度。

位置

陳塘喺西關清平街舊三角市天后廟、三界廟前，大概係清平街一帶。陳塘分上下，上陳塘叫上陳塘全街，舊時嗰度賣衫；下陳塘係珠璣路南尾嗰帶，通稱陳塘南，又叫南塘，附連新填地街、迪隆里、塘魚欄，離沙面西橋好近，過咗橋就係沙面。

風月意義上嘅陳塘細過政區上嘅，水上嘅從黃沙碼頭排到沙基涌，陸上喺沙基（六二三路）、珠璣路，呈T字，其中珠璣路口最集中最有規模。

興衰

形成：水上花柳

晚清時廣州嘅風月地係水上。珠江邊、白鵝潭好多花艇，紫洞花艇係當時最奢侈嘅水上場所，實際上係高級妓寨。

與此同時，沙基多米舖──「有米」：清光緒年間，穀米生意好搵，當時廣州未有米廠，各鄉穀米大多船運到廣州，集中停喺穀埠，於是吸引生意佬來做穀米生意。既然生意佬多，花艇自然聞到錢銀味，雲集穀埠。

當時穀埠最豪華嘅大舫有合昌、瓊花，入面可以筵開十席。呢啲花艇嘅豪華法可見於清人劉敘堂嘅《粵遊筆記》：「珠江花船，甲於天下……所居樓船，名之爲寮。一寮貯百餘妓……床帳字畫，靡不精細；燈盆鏡奩，無一不齊。」

光緒二十年，因為有部大舫火燭，燒咗去沙面，搞出震動一時嘅穀埠大火，事後英國領事唔準沙面停呢啲船，於是兩廣總督落令大舫移去大沙頭、東堤。之後有部分妓寨返番陳塘，之後啲妓寨轉爲陸上經營，東堤、陳塘都有，陳塘風月開始形成。不過花艇依舊有，從沙面到長堤、東堤、大沙頭都有呢啲水上風月交易。

興盛：風月無邊

「陳塘風月」作為民國廣州娼業嘅代名詞，呢度嘅花筵酒家、妓寨、賭檔好興。據香港《大晚報記者調查報告》講：「廣州陳塘，猶香港之石塘，高等妓女，薈萃於此，俗呼之爲大寨。」

當年陳塘有名嘅花筵酒家有二十幾處，比如留觴、詠春、群樂、大觀園、宴春臺；妓寨（又叫火坑）有十九家，譬如天德、歡得、萬和、得心、奇花、萬花、逍遙。而家嗰帶嘅街名都同當年妓女有關：平康通衢、翠花巷、馨蘭巷。

當時妓寨按排場分十級，最豪華嘅叫大寨，另外重有半私明、二四寨、打炮寨、講古寮呢啲級別。大寨妓女分兩類，一類叫「琵琶仔」，一曲清歌，最多陪酒幾杯；遞類先叫「老舉」，過夜賣身。

衰落：煙花散盡

雖然民國時廣東有過禁娼禁賭，不過未至於冚曬陳塘。日本侵華，廣州淪陷，令廣州產業一下子蕭條曬，無銀無物，亦就風月不再，各家酒家妓院除咗毀於戰爭，其他嘅生意做唔落，唯有執笠。而家陳塘舊跡可認嘅，得永春園，喺下陳塘街前門左右牆壁，重有永春園酒家幾隻字。

妓業概況

廣州嘅妓業喺全國來講係好犀利，連埋煙毒賭都係。歷史背景係辛亥革命之後東南地方嘅社會轉型得尤其激烈，當時土地流失、農村破產，人口流去城市，加劇競爭，呢個過程好多人唔適應，當時《民國日報》報道咗好多犯罪、毒品、自殺嘅案例，女人受嘅傷害更大：傳統生活失落，又無新搵食方式，唯有做鷄。而嶺南嘅商業文明傳統使廣東人相比北方人更易接受身體交易，所以娼妓業非常興旺。

妓女來源

大寨作為高級妓寨，要從細培養高級妓女。當時妓寨啲人經常去嬰堂收買女嬰，重有係出軌妾室、唔守清規嘅師姑生嘅野女。佢哋買到手就培養佢哋，教佢哋讀書、唱歌，訓練儀態舉止。

因為夜晚接客，妓女係夜瞓遲起床，中午時龜公、寮口嫂嗌起身，然後專人教佢哋彈、唱、扮靚，有啲請埋先生教識字、畫畫、甚至學詩，來附庸風雅。

呢啲精心培養嘅高級妓女，事頭婆都會照顧起居好周到，粗重嘢緊係唔使佢做，甚至洗面唔使佢濕手，有人幫佢扭乾毛巾抹面，保證佢肌膚嬌嫩、身骼軟熟。

至於二四寨、打炮寨呢啲中下級妓寨，妓女就苦過弟弟，佢哋大多係拐子佬拐帶嘅鄉下女，另外就係大寨嗰啲年老色衰畀大寨拋棄嘅妓女。呢啲妓女幾乎無人身自由，一唔聽話就畀龜爪打，甚至乎惹咗性病重要接客。

此外重有兩類娼妓：師姑、飯店女侍應。當然唔係全部，部分人係暗娼嗟，不過搞到當時啲人覺得呢兩類人個名唔好聽。

詐客

中下級妓女自然「開門見山」做嘢，大寨嘅高級妓女就唔同，咁辛苦使咁多錢銀精力培養，一面娼鸨極力奉承引誘嫖客，又一面唔可以畀佢輕易得到，嫖得高級妓女自然有米，於是就有詐客。主要嘅花臣有「出毛巾」、「探房」、「擺房」。

出毛巾：嫖客𥄫啱個老舉，就要去大寨邊嘅花筵酒家大排筵席，宴請賓客，又叫「擺花酒」，要啲人知佢同邊個老舉「定情」。開筵後佢鍾情個妓女要發毛巾畀賓客，而嫖客會有份特別靚嘅毛巾，以示「鍾情」。

探房：出咗毛巾要談房，同樣要大宴賓客，不過地點喺妓女「閨房」。

擺房：嫖客要將閨房啲傢俬陳設乃至蚊帳呢啲細微嘢全部換新。有啲嫖客擺房，齋梳妝檯支香水，就一兩百白銀。擺咗房，先算「定情」，啲豪紳就噉包落妓女，會幾年長。

有時呢啲花臣會吊嫖客好耐。曾經有個闊少叫「蘇大闊」，戀慕名妓叫新嬌，喺大寨飲佢三年酒都未到手。有次呢位闊少嗌呢個名妓好多次唔來，話「釣緊魚」，闊少立即遣人問「新嬌支魚竿買唔買咖？」，搭「盛惠三千文」，闊少立即夠數買低，成間大寨震動。新嬌出毛巾夜，蘇大闊包低大沙頭所有大寨啲廳，嗰豪奢法名噪一時。

公娼收入

香港《大晚報》記者講：「諸君勿笑妓女皮肉生涯，要知道交通、實業、教育，她們皮肉，也有微劳」中下級妓女除咗畀事頭婆欺詐，受皮肉苦，公娼重要向政府交名目繁多嘅附加費。

按廣州市政廳1927年調查報告，公娼嘅收入，過咗交畀政府嘅花捐、軍費、市政費、教育費，妓女實際所得，高級妓女唔過38.63%，低級妓女得18.6%。香港《大眾日報》話，廣州公娼陪酒一次，收5文鷄，之呢5文要抽花捐過四、軍費6毫、教育費4毫、公路費3毫……最後所得先嗰1文。

1948年統計，廣州有八千到九千人靠賣淫搵食，廣州花捐最多時，去到90萬銀，爲咗避花捐，廣州私娼都好發達，估計近萬人，多數喺長堤、大新路、大南路。

禁娼運動

因為師姑賣淫有傷風化，1927年3月國民黨廣東省黨部婦女部致函省府，要解放師姑，可以令佢「自由擇配」，「以端風化，而利婦女解放運動之進行。」但因為背後有官撐，一直禁唔到師姑賣淫。

1926年廣州粵秀公園遊藝場定於3月7號喺長堤海珠戲院「花國（即係妓女界）總統大選舉」，得票多嘅妓女就係「花國大總統」，會坐車遊雲省城。消息一出街，省城「哇」一聲。3月，廣東婦女解放協會、省立女子師範、培道女子學校、廣州女司機聯合會、廣大醫科女生卅幾個團體聯合宣言反對花國選舉。因為議論紛紛，省府落令禁咗活動。

禁娼沿革：1912年胡漢民、陳炯明主政廣州時發禁娼令；1913年龍濟光攻佔廣州，爲咗政府收入，「娼寮妓艇……一律復業」；1922年陳炯明又主粵，廣州廢娼聲勢震動全國；1930年-1936年陳濟棠主粵，廣州入黃金時代，娼業跟住經濟繁榮；1938年廣州淪陷，日本仔設慰安所，娼業合法；1945年國民黨禁私娼唔禁公娼。

屢禁屢放原因：當時社會貧困，完全禁娼，好多女人搵唔到食；同時省府好窮，財政時時赤字，要收花捐、賭稅幫補。當時賭稅好貴，清末廣東賭餉三百萬兩，民國就去到千萬銀，而花捐齋廣州每年都幾阿萬。

賭業

近代廣東嘅賭業嘅興盛程度又係全國之冠。鴉片戰爭後，政府爲咗筆賠款，喺廣州開「廣東善後局」，搞賭博、賣官、煙稅，官方一搞，廣東賭業就來蛇。

到1949年前，廣州賭檔兩千幾，靠賭食飯嘅有3萬幾人，省府從中得賭稅一年兩千萬。

當時廣州城中公開大賭有賭番攤、白鴿票、舖票、山票，細賭（又叫雜賭）諸如牌九、麻雀、天九、升官圖、狀元籌、十三張、十五糊、三軍、候六好多門類嘅賭法。

其中陳塘乃至西關係賭業集中之處，因為西關富庶，啲人有錢出來玩，而且賭場重會有大煙。30年代西關南岸村一帶係賭場密集之所，喺當地惡爺蔡老九包庇下，咩賭博花臣都有，一時號稱「澳門仔」。

1946年之後廣州郊區番禺蕭岡、東圃、羅村、沙溪等等大開煙賭、番攤，爲咗引省城客，賭場免費車船接送，喺流花橋、黃沙碼頭接引，一時間連郊區都賭業大興，當時村官有講：「番攤雜賭係條村嘅維他命A，大煙係維他命B，無咗，條村無生機。」

禁賭：1910年廣東資議局開常會，要禁賭，用鹽酒餉抵押賭餉，政府批准；1917年陸榮廷主政，收買議員，又開賭；1920年11月23號，廣東基督教拒賭會聯合各界請願禁賭大遊行，陳炯明宣佈，12月1號起全粵禁賭，當日真係全部冚曬賭檔。嗰日廣州市民好驚喜，啲團體、學校、舖頭掛旗，喺門口貼「本戶讚成禁賭」，甚至放炮仗、鑼鼓陣慶。不過陳氏主粵一結束，賭博又來蛇。1936年省府成立禁賭委員會，命令九月一禁賭，不過維持一年就失敗。

影響

陳塘除咗留得風月艷名嘅歷史記憶外，佢喺語言、粵菜上都有影響。

「老舉」個名

當時廣州妓館叫「舉寨」，啲妓女收到嫖客開嘅局票，就由龜奴（妓寨男工）舉起托去嫖客宿處，廣州人就笑佢做「老舉」，因此「老舉」成為妓女嘅花名，妓寨又叫「老舉寨」。

陳塘風味

清代豪華粵菜有兩種出名，一種係「九大簋」，一種係「陳塘風味」。

陳塘風味最早源自江浙風月場所，講求實用、簡單，唔似九大簋排場大、菜式多。陳塘風味最有名係謨觴酒家（今日嘅廣州銀龍酒家，喺多寶路附近），以「花酌」出名，代表菜式白灼響螺片。

陳塘風味盡顯粵菜清淡、爽脆嘅特色，比如炒樖菜，一般做法係煸炒，炒出嘅菜雖則香，不過老；陳塘做法係飛水先，再落鑊，菜就顯得翠嫩。

攷、註

• 百度百科：陳塘